这是…哪儿？

意识朦胧，眼前漆黑一片，陆疾本能地试图抓住些什么，可伸手之处空无所依，耳中更是一片死寂，安静到似有幻痛袭来。下一瞬，无处凭依，突如其来的下坠感令陆疾猛地睁开眼睛，四下张望起来。

还好，原来是自己意识不清，并非视觉出了问题。

天体运转，千星永照，仿佛永恒的星河一如既往。只不过，陆疾此刻所看见星体分布明显不符合他记忆里的各类星图，像是个完全陌生的星域。

啊？

可这都不重要，因为，陆疾的注意力尽数集中在只有眼前那颗正在坍缩的恒星上。冥冥间，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传言，由于灵器其内部铭刻有元素回路的缘故，不少高位锻器师会在这些回路中留下一些灵器材质的线索，而基于材料的特殊性，这些线索偶尔会激活器的“记忆”，唤醒被其记录下的诞生场景。

灵器…也有记忆吗？当时看见该传言时，陆疾便心感疑惑，如今亦然。只是，此时想到这则传言，陆疾忽然有种传言被证实的…惊诧。

眉头皱起…陆疾看着那坍缩的恒星，脑中不由得开始思索眼前的画面为何意，如果说恒星坍缩就是这柄灵器的记忆，那么…

啊？陆疾瞬间瞪大了双眼，这柄墨色的长剑…它的材料好像是——阳陨星？！

哈？！那个传说中…单论密度则价值最高的炼器材料“阳陨金石”？！哈？星阁的开阳境这么疯吗？！真去谁家地盘上抢了颗恒星回来？！

没等陆疾想明白眼下是个什么事，他眼前的画面便猛地坍缩了下去。待眼前场景再度稳定，陆疾猛地摇了摇头后定睛一看，心底顿时一凉——也不知道眼前的画面到底是多少倍加速，反正那颗恒星眼看着就要炸了。

靠…不会吧…

随着一阵耳鸣，陆疾本能地抬手闭眼，以为自己就要被陨星风暴吞噬。

可是，时间过去许久，周身依旧没有丝毫感触上的变化，弄得陆疾不得不怀疑一下是不是自己“死”得太快，以至于意识消散以及恢复的空白都没有察觉。

而就在此时，一道轻盈的呼声拂过耳畔，令陆疾耳畔有些痒痒的，心底的惊恐忌惮之类的情绪竟也莫名平静了下来。

风声？环境变化了？陆疾眉头微皱，疑惑地睁开双眼。然而，不管是环境，还是上下检查自己作为意识体的状态，他都只得到一个结论——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可能呢？刚才那种模拟恒星爆炸的幻境应当会引发现实身体内的元素暴动才对，而在暴动中受损的回路，也会使我现在的意识体状态产生对应的损伤…

这时，陆疾心中一动，突然就激活天目感知并看向周遭。

顿时，他的心中恍然。

不是没产生影响，而是压根就没炸。

道道水红的柔光恍若轻纱，笼罩在那颗坍缩中的恒星之上，仅从轻纱下那骇人的光影变化也能猜到其间究竟产生了多么剧烈的元素波动。然而，没关系，水红的轻纱缓缓收束，笼罩包括陆疾在内的整片空间。

那骇人的坍缩…在平静中结束了，那么庞大的恒星最终化作一颗直径仅有十公里左右的阳陨星…

随后，陆疾只感觉水红的轻纱忽然绷紧凌厉了几分，水红与瑰红几度闪烁变化后，阳陨星分解了…分解成…一块块青砖模样的东西…好像…好像是什么建材？！

啊？

陆疾茫然了，但眼前的画面不会茫然，它迅速变换，最终出现在陆疾眼前的是一座恢弘的宫殿，那些青砖一样的东西大多都成了宫殿的地基，少数成为了外墙，浩瀚的元素之力于天地间轰鸣，仿佛高歌着这样一座神殿的降临…

滴答…滴答…

陆疾的思绪似乎陷入停滞，不知道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多久。某一刻，当他突然惊醒时，陆疾抬头看见的是漆黑的天幕，无数携带浩瀚威能的陨星从天而降，又将天幕重新照亮。曾经将那阳陨星切割的瑰红变得无比耀眼，其下的大陆上，无数生灵奔走以求其庇护…

然而…无力回天…

最终，陆疾只听见一位女子无奈地叹息，“唉…”

神殿崩毁，碎片翻飞…

那一瞬，陆疾明白了，黯宸——黯淡的星辰，被毁灭的神殿。

……

咚！

悠长的残音如几十口大钟在脑海中连环作响，震荡不绝的眩晕与一阵一阵带有撕裂感的胀痛令陆疾本能地捂住头在舱室中跪地低吼。无奈，体内奔涌的元素之力乱流有不少已然冲破了经络的界限，正在身体各个组织内横冲直撞，不出片刻，陆疾就不是简单的头疼，口鼻处已然有鲜血猛地喷出。

这样的过程持续许久，直至陆疾眼前一黑，彻底昏迷。

……

无梦，无感，一日的时间闪过，当陆疾顶着惨白的面容醒来时，朦胧的视野余光中，自己舲舟的舱门已然开启，林羽璇正在船头静坐，清冷的夜光笼罩下，她那平静而精致的面容竟仿佛融入其中，似有弦月之辉。

“你怎么过来的？”陆疾的意识不算清醒，只是觉得奇怪，自己醒来时…身边居然有其他人？太奇怪了…

“…游过来的，”林羽璇稍微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个细想下比较奇怪的回答，但是，她倒是没有计较陆疾打扰自己静坐歇息，反而解释了下自己的过来的缘由，“昨天听你吼的那么…痛苦，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何况，顾长老让我们两个人行动的目的不就是互相照应一下？我总得知道你这边发生了什么。”

陆疾稍稍一愣，看着明显被打扫了一遍的船舱，心头不由得感到一丝…愧疚和感谢等混在一起的感触。

“…对不起，麻烦你了。”

“没事，”林羽璇微微摇头，神色平淡地追问道，“所以，发生什么了？这个问题总得说清楚。”

闻言，陆疾点了点头，立即将昨天的遭遇尽可能用文字的方式转述给林羽璇。

……

“一般来说，与灵器的接触会有这样的过程吗…”林羽璇微皱着眉头，神情若有所思。

“这只是我听过的传闻，据说只有少数灵器才会这样，”陆疾生怕林羽璇误会，要是这种想法影响到她后续与灵器间的交流就麻烦了。

“没事，我就问一下，你口中那柄黯…黯宸，是你要找的灵器吗？”林羽璇的神情中稍微有些纠结，但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便明确说到，“如果那就是你要找的灵器，那我想就在这里停船，因为，与我共鸣的那柄灵器预计是在这几天内就会完成阶段性复苏，我必须要找一个相对固定的位置停泊静修，以确保它能稳定感知到我的存在。

“在这里…我们也不好单独行动，”林羽璇看了眼外面那起伏不定的浪潮。

闻言，陆疾稍微愣了一下，但听明白林羽璇的意思后便顿时陷入了沉思。毕竟他现在面临的问题不在于灵器能不能适配自己，而是自己有没有本事让灵器感到认同。

事实上，陆疾并没有从黯宸这柄长剑上捕捉到任何明显的元素波动，以至于他甚至要怀疑一下，这柄剑到底有没有完成对应的回路铭刻。但不管怎么说，没有明显抵触，这就是黯宸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比这海底下的很多灵器都友好得多。

而此刻真正让陆疾担心的一点在于——即便自己能获得黯宸的认可，自己真有本事把它拿起来吗？那阳陨金石，可是号称全宇宙密度最高的炼器材料啊…

思考…没有进展，或许是基于一种不想给林羽璇添麻烦的心理？总之，陆疾眼一闭，心一横，寻思着要是再犹豫也没有意义，便立即冲林羽璇点了点头，道：“就它了。”

……